外婆已到耄耋之年，小小的个子，满头的白发，脸上布满了岁月雕刻的深深印记，背已经有些佝偻，但步伐仍然矫健，心态依然积极。

外婆十一岁那年失去了母亲，被接到了上海的姑妈家，帮着看杂货店。十九岁嫁给了外公，初为人母的第十天又失去了父亲。

她坚毅、温柔。外婆是党员，也是村里的妇女主任，在生产队的时候，干活总是冲在第一个，别人还没出门，她已经干了一轮活，娇小的身躯承担着上百斤的重量，公分数永远都是最多的。她不光辛苦养育了自己的七个子女，还帮忙养育了小姑子家的四个儿女，从出生到会走路。我妈说就算再辛苦，孩子们再淘气，外婆也不发脾气，更没动手打过他们。妈妈回忆说，小时候她发脾气乱扔东西，老人们说，孩子这么淘气，要好好教训才行。外婆把我妈拉进房间，关上门，拿起拖鞋，打在床板上，狠狠“教训”了我妈一顿。

她大度、识趣。外婆从不跟人结怨、与人计较，没有同外公吵过架，没有跟自己的婆家、同儿媳起过争执。她从不开口跟子女提任何要求，小毛小病都自己忍着，不想给子女带来任何负担。即使生病住院，也不让子女分担医药费，总说用自己的钱。外婆没有老年人的唠叨和为人长辈的说教，不说任何人的是非不是，不愿意给任何人带来麻烦。外婆来我家让她跟我睡或者睡我的房间，她怎么也不肯，坚持自己睡小房间，说怕我休息不好影响上班。每天5、6点起床的固定习惯，也因为怕吵到我们而更改，硬是等到大家都出门上班了才出来洗漱；晚上去洗手间也不开灯，可能不想浪费电，更怕光亮打扰我们睡觉，识趣的让人心疼。

她热情、温暖。外婆热爱生活，年迈的她能干农活，能做家务，还能打几圈麻将，每天晚上跟村里的老太太出去散散步，有时候参加村里老年人旅行团。如今，不管是女儿们回娘家还是亲戚探望，她总会忙里忙外，拿出最好的食材，准备一桌子饭菜。外婆记挂所有人，当我妈初为人妻承担农活时，外婆经常走几里路，去帮妈妈干活，干完活饭也顾不上吃，再走几里路赶回家。家里困难的时候，外婆总是偷偷给我妈塞点钱，那是她外出打工辛辛苦苦攒的钱。外婆总是把好吃的留给小辈们，饭桌上孩子们爱吃的菜，她从不伸筷子。外婆总是默默地付出，不汲取任何回报，只是希望每个人都过得好。

外婆没读过书，但她明事理，活得通透、淡然，从不怨天尤人。她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淳朴、最善良、最温柔、最坚韧的女子，小小的身体里充斥着满满的正能量，让我对上善若水有了更具象、更深刻的理解。这些年，随着外公和姨妈的相继离开，外婆好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，希望时光慢一点，再慢一点，让我们能陪伴她久一些，再久一些。

（文化与发展处   朱晓露）